走進魔幻電影蒙太奇
累積好幾本書還沒讀,每一本的厚重或艱深程度讓我遲遲不願放進隨身帶中,索性重讀駱以軍的《我們》,這本書很對我胃口,以高明的語言不俗地展開個人或朋友們的往事追憶。我沒有駱老師的文筆觀察力等才華,更沒有他那令人驚訝如此華麗的年少時光或精彩的朋友,甚至覺得若我想向某個人掏心講述自己的故事,可能講不到五分鐘,多麼可悲?
今天出差南部,見了許多好久不見的人,就像這本書一樣,不斷聽著旁人訴說著什麼,H聊著他家裡得輪流開的兩台車還有股票賣太早於是花一筆錢發洩,我安慰說沒關係我也差不多(我股票還比較少嘞),順便打聽看看想花錢的話應該買什麼比較好。又談到梅花鹿,奈良的鹿以及山上螢火蟲,那些可愛的生物在我們平日辛勞的工作中到底在做些甚麼呢?為什麼我們這種時候才會想到牠們?
W說他單兵作戰身邊沒有隊友,偶爾會有自己不知身在何處的放空感覺。我回想我當時在新竹也是如此,幸好前輩與同事很照顧我,我也常常放空當個遊魂,才不免迷失自己的方位。我記得我講了自己的經驗,大抵說這樣才健康,偶爾轉換跑道其實是好的,也許還講了怎麼培養職場專業這些話題。但總忘不了W提到的放空那一段,其實我真的切身經歷過,那境界像靈修一樣神秘,只有自己能體會那種安靜祥和。然而那種忘我的心境在俗務纏身的我身上已經失去了,希望W能繼續保有這塊自己的儀式。
Z跟我說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壓力過大腸胃出問題,平常見不到面,根本難以理解他平時承受的是怎樣的壓力,而自己給的幫助竟然那麼少。所以我向Z說起去年陸續有同仁離開,那段過程我太過放心,以為每個人在工作做成中受的傷害與折磨,都能自動痊癒,事實證明那些不把傷痛說出口的人,其實受得是最嚴重的傷,我只希望我能多幫上Z一些忙。
吃飯的時候問了S,以為他又去哪邊旅遊了,結果他說家人發現得了癌症,之後彼此陷入一段尷尬的沉默,試圖討論起自己一知半解的醫學常識,但說什麼都顯得無助。這樣的無奈每聽聞一個案例就像素描紙上的陰影又被加了一筆黑色,觀者只能接受。
用完餐U載著我到下一站,在車上聊著尋找人才的經驗,U說他最近邀請幾位離職的老同事回來,我們不免談起前幾年公司的營運以及人員離開的低潮,U也難掩得意地說明該如何在時勢尚佳時進行聯絡、討論、定案與公佈的流程。U以一種間諜的語氣說著,要越少人知道越好,因為是舊識所以不用過問能力只要確認默契。就他看來,現在也是發動人才戰反擊的時刻,該像那些對手挖回來,而且還可趁此打亂對方軍心士氣。我想到我玩的三國志遊戲就是這樣進行的啊!U一定是個智力與魅力都在高標的軍師,可以潛入敵營完成策反,順道讓敵軍人心惶惶。我們都同意這個產業要找到好人才絕對不能被動,非得拿出勢在必得的氣勢。
搭高鐵回來時,巧遇好久不見的H,他恰好就是U所提的投奔敵營代表,H說他就是到敵營巡視結束準備搭車北返。好幾年不見,我們整路聊著,其實都只是H在講他現在的工作狀況,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單薄,明明已經認識快18年,聲音聽起來卻頗遙遠,因為我已經離開大學同學們太久了。大部分時間我只是應和著,自己想著自己混得真的不怎麼好,卻也說不出來不好在哪裡。更多的時間我是在想,這世界是安排了怎樣的一場電影,早上先讓我聽見一些挫折,生理或心理的病痛,下午又讓我像特務般聽了兩個陣營的說詞,好不真切。今天聽了這麼多個故事,心想一定要好好記錄下來,但真正提筆,那些靈光卻像螢火蟲不知跑去哪裡了。H說他覺得在他家看到的一兩隻螢火蟲可能是山上迷路被吹下來的,這一天這麼多人在努力著發亮告訴我他們的人生,我何其有幸可以看見這些閃耀的幽微光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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